西风与灯塔 【凌赵】


第十七章

既不相信、又无法不信是怎样的体验。就像在内心的海岸边,时不时会有忏悔的浪潮袭来,可最怕的永远是不可知的海啸。

凌远每次坐在教堂,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走神,反应过来是空落落的恐慌,就像亵渎。整个人矛盾至极,一半在无可抑制的堕落,一半永远在道德制高点高高俯视。两厢互相撕扯。

如果信仰需要你献上所有的爱,都无法分给身边人,那为什么还有人趋之若鹜。

凌远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在五月底的夜晚里感到无限冰冷。

赵启平第四次抬头看向对面的空座位,从开学就是这样,凌远隔三差五就会接到家里的电话,回来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霾中。

无从安慰,不知道原因。或者其实我能猜到,只是不想问。眼皮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下,面前摊开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手里的笔在稿纸胡乱划来划去,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诗:闲坐悲君亦自悲。

恍然想起曾经有一年,电视上在放彩虹旗游行,赵爸爸随口评价了一句,“这个游行还挺有意思。”

说不上是故意还是习惯,“爸,你怎么看这些?”

“我是很开明的,同性恋就同性恋。”

下一句是雪崩般的塌陷,“只要不是我儿子就行。”

那时候赵启平就明白,所谓的开明,只是那不是我儿子。

神爱世人,世人却不爱彼此。

凌远和赵启平并肩而行,校园里熙熙攘攘那么多情侣,却没有牵手的空间。还有一个月就放假,实习前的最后一个暑假。赵启平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凌远。”

脚步没有停,“嗯?”

“考完试再去一次灵隐寺吧。”

“好。”

似乎不愿意这样冷场,赵启平有话没话地胡扯,“学长走之前可要把重点留给我啊,千万别舍不得,不然你不在的这一年我可能会挂科……..”

凌远的情绪好像好了点,轻笑一声,“重点算什么,人都是你的。”

压抑不住眉眼间的舒展,拼命控制细小的情绪,赵启平都担心自己会笑出来,却被人抓着手臂一路往小树林去。

凌远搂着他落下一个很温柔的吻,唇瓣厮磨,不带任何欲望,呼吸间的热气尽数纠缠在一起,许久才听到凌远的声音,“抱歉。”

“没事。”

“我妈…….”声音里带上几分冷冽,“她最近一直在催我找女朋友。”

赵启平知趣地没说话,凌远的嘴角在黑暗中划出一个嘲讽的弧线,“大概是直觉吧,或者是防患于未然,总之她觉得我就应该抓紧结婚生子。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打电话就吵。”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跟她说考上研再说,”凌远亲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脸颊,“先拖着吧。”

“让我抱一会。”

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轻轻放在后背,加深了这个拥抱。

人工湖的湖面看着格外正常,可是走近才明白死水就是死水,永远没有生气。远处一排排路灯,却照不到小道,照不进层层叠叠地树丛,只有抬头看到的夜空才有星星。赵启平垂下眼帘,那点光亮太微弱了。

这晚以后日子似乎又和以前一样,一个月很快过去,赵启平对动物学实验从一开始每天下课都要把手洗个五六遍,现在已经可以草草地冲几下水就坐在食堂啃玉米。

凌远联系上一届在S市实习的学长打听情况,最后决定和谢晗一起在医院附近租房子住,谢晗看着得知消息后比凌远还高兴的赵启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一年是注定要被这对狗男男闪瞎眼。

重复的日子总是特别快,考完试赵启平买了两张到杭州的票,两个人轻车熟路地来到灵隐寺,凌远看着拥挤的人群,遍地清凉的大腿,太阳帽和遮阳伞遮挡视线,举高相机拍的全是人头,半晌无语,“我们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太好。”

赵启平点点头,“是。”话音刚落就被撞了下肩膀,身体挤到后面的人。习惯性地随口说了句抱歉。却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好久不见~”

凌远心里咯噔了下,转头一张有点眼熟的脸,“嗨~”

上下打量了一番,浅绿色短裤,白色短袖衬衫,手臂抬起时勾出好看的肌肉轮廓,拿下脸上架的墨镜,赫然是海滩边调戏赵启平的口哨男。赵启平看了看对方笑眯眯的脸,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凌远,迟疑地开口,“你朋友?”

口哨男笑得更灿烂了,“对啊~”

“…….”

凌远想骂娘,特别想,这个自称程秋砚的风骚口哨男已经跟着他们玩了一路,怎么甩都甩不掉,时不时还搭两句话。

“启平其实我们之前就见过了~”

“咦,是么?”

“当时在海边嘛,没顾得上跟凌远打招呼~没想到这次这么巧~”

“这附近有家西湖醋鱼也特别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凌远!要不要去尝尝?”

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你想吃我们就去。”

程秋砚笑得意味深长,“凌远对你可真好…….”

坐在餐厅包间点好菜,赵启平去了卫生间,凌远盯着对面若无其事地男人,“你到底想干嘛?”

程秋砚满不在乎的解开两颗扣子,不得不说他有一副好相貌,桃花眼随便一挑一股风流劲就溢出来了。

“相逢即是缘嘛。”

看到凌远依旧一脸警惕,他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我不会对你的心肝宝贝怎么样的,就当结伴一起玩,行不行?”

摊了摊手,“不然我一个人多寂寞啊~”

“…….”

凌远其实也没感到敌意,只是对于海滩上的事有点耿耿于怀,总觉得当时这人打量赵启平的眼神带着点不怀好意,今天也是下意识,现在说开了也无所谓了,都是出来玩结伴就结伴。

程秋砚推荐的这家西湖醋鱼做的的确一绝,牛肉羹也好喝,青年人容易亲近,一顿饭下来互相的底也摸得差不多了。这人是个富二代,没心情管理公司,所以现在主业就是吃喝玩乐。

知道凌远和赵启平都打算去S市实习,程秋砚看上去很高兴,“我家在那,回头来了我做东,保证招待好你们。”

赵启平歪头笑笑,没答应也没拒绝,“谢啦。”

本来两个人订好了房间,结果程秋砚说什么都要跟他们一起,按照他的原话,“晚上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凌远看他笑得意味深长,感觉有点不妙。

等到晚上站在酒吧门口,他终于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程砚秋明显对这里很熟,带着人径直走向吧台,凌远犹豫了下,拉住赵启平,“启平……”

赵启平明显挺有兴趣,“来吧!原来又不是没去过酒吧!”

是去过酒吧,但是没去过gay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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