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与灯塔 【凌赵】


第五十二章

三月初的时候,赵启平的复试到了。跟他预想的差不多或者说更顺利,他走出房间后,终于松懈了紧绷一年的弦,随后就看到走廊那头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的凌远。立马快步朝他走去,越靠近脸上的笑容越大。

凌远看着穿着西服打领带的赵启平一阵恍惚,这是他认识赵启平以来第一次见他穿正装,身正腿长,走过来的时候笑意晏晏,好看得不行。他看着赵启平一路笑眯眯地无意识的冲周围放电,突然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他报叶主任的研究生,凌远也说不上来这股悔意从何而来,他就是后悔。在这一刻,他看着光芒万丈的赵启平,心中没由来一阵恐慌,既希望他耀眼,又怕守不住。

赵启平要不是因为在医院,早就飞奔过去抱住他了。他边走边伸出手松了松领带,那是凌远早上给他系上的,去年复试时凌远自己戴的那一条,红蓝白的斜纹。当时赵启平打趣这条领带以后可以当作幸运物了,说不定可以卖给学弟学妹拜一拜。凌远当时亲了他一口,开玩笑说以后留着自己收藏,千金不卖。赵启平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越发加快步伐。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凌远面前,一双鹿眼水汪汪地冲他弯起来,“晚上吃什么?”

“当然是要你请客了。”还没等凌远回答,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他身后冒出来。严瑜从后面拍了拍赵启平的肩膀,“师弟,你说是不是?嗯?”后一句话对同样刚从病房出来的彭禹说的。后者笑了笑,转向赵启平,“就是,平平你可要请客。”

这一幕在凌远眼里无比刺眼,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赵启平夹在中间有些尴尬,“今天没订饭店,要不明天吧?”他更多还是向着凌远,脑子转了下开口就是婉拒。

“哎,以后大家就是同门,饭店我来订。”严瑜看似特别周到,话语里却满是不容拒绝。随后看向凌远露出一个笑容,“凌远也一起去啊!”

凌远面无表情,“我晚上值班。”

赵启平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随后就听到严瑜的声音,“那今晚我们去,要不要从饭店定几个菜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凌远目光不露痕迹地在赵启平脸上扫了一圈,“你们好好玩。”然后进了办公室。

赵启平心里有些生气,但面上还是压着不表现出来,“严主任……既然大家今天都没空,不如我们改天吧。您看,今晚能去的就我们三个。”

“本来就是叶主任的学生聚会,需要别人么?”严瑜脸上已经带了些嘲讽,“再说了,今晚叶主任也在。”

这下赵启平是完全推脱不掉了。

凌远晚上坐在办公室,满心都是严瑜突然出来插一脚的经过,气的连饭都吃不下。李风照看着他的样子又了解了情况,跟他一起骂了严瑜半个小时,到最后骂的口渴,灌了一大杯绿茶,一抹嘴特别仗义的安慰他,“你也别在意,当时其他人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不一样……”凌远欲言又止,谁特么半路把你老婆拐走了你能淡定么。

李风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已然失去耐性,“不然怎么办?别说你今晚值班,就是不值班,叶主任在那你去干什么?嗯?”同时也很奇怪,“我以为赵启平会和你报一个导师。”

“他喜欢那个方向。”凌远在这方面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喜欢。”

李风照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了想论了解赵启平的程度没人能比得过凌远,于是就放弃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

晚上十点,赵启平还是没有回复凌远短信。急诊反而找上门来,一个病人捂着肚子冲进来,嘴唇颤抖发白,腿软的直接歪在椅子上,“大……大夫!!”凌远赶忙带好口罩上前,“怎么了?”

病人脸色灰白,仿佛痛苦不已,“大夫!刚才路上我被一片树叶刮了!我一定中毒了!我觉得我要死了!!”

凌远“……”然后配合性的装模作样得给他把了下脉,看了看舌苔,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后坐在电脑前给他开了一把维生素。接着无比认真的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药。

这个插曲结束后,凌远的心情好了点。还顺手打开了朋友圈准备刷一刷,看到最新一条顿时炸成了一朵烟花。视频里是昏暗的KTV包厢,但是凌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搂彭禹着肩膀唱歌是赵启平。再看到发送视频的是严瑜,凌远恨不得拿把手术刀把他捅死。

李风照刚才来了个电话随即就出去接了,这会刚好进来,看到凌远咬牙切齿的看着手机,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就懂了,赶紧劝他“冷静!冷静!冷静!”凌远深吸一口气,随后都想掀桌,去他喵的冷静!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凌远掏出来发现是赵启平的电话,李风照特别有眼力见的去了值班室,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给他。

“喂……”凌远努力控制语气,“亲爱的!”赵启平略带撒娇的这一声直接命中红心,顿时怒气值降低百分之七十,凌远骨头都酥了半边还是故作严肃,“怎么?现在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想你了……”赵启平小脸红扑扑地在床上翻滚,身上套着凌远的衬衫,两条光裸的长腿夹着凌远的枕头,他一晚上被灌了不少酒,本来在饭店还能坚持,出了KTV就有点收不住了,还好他还记得不在人前暴露,回到家才给开始凌远打电话。

这边凌远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嗯嗯呀呀,基本上也没什么心情上夜班了。又分身乏术回不去,只得心浮气躁的安慰他,“乖……快洗洗睡……”

“嗯……”赵启平乖巧的点了点头,挂掉电话却开始换衣服,从衣柜里翻出来一条凌远的牛仔裤套上,又跑到卫生间仔仔细细的刷了牙。随后关灯、锁门、下楼。

夜里十一点半,凌远无意中一抬头,正对上门口探头探脑的赵启平,后者还靠着门框冲他笑得特别开心。凌远赶紧跑过去扶着他,看到李风照又在走廊尽头接电话,果断把赵启平带到了值班室,然后反锁上门。

“不是让你睡觉么……”凌远搂住从进了值班室就跟小猫一样在他嘴唇上舔来舔去的赵启平,后者半阖着眼,“唔……可是好想你……”随后乖乖的被凌远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一只手还抓着不让人走,凌远看着他身上眼熟的衬衫和裤子,酝绕了半晚上的不痛快烟消云散,吃饭又怎么样,唱K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我的……

“我在KTV听到一首歌……”赵启平声音有点低,“突然就特别想你……”

“什么歌……”凌远蹲在床边,视线与他平齐,握住手缓慢的十指相扣。

“不记得了……”赵启平努力睁大眼睛,“就是想你。”

“启平……”凌远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赵启平迷迷糊糊还记得这是医院,“有急诊怎么办……”

“没事,这边能听见,睡吧。”凌远腿蹲的有些发麻,却还是固执的看着赵启平的脸。

“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去……”赵启平突然闭着眼睛说了这句话。凌远沉默了下,“我知道。”

“凌远……”赵启平固执的不愿意睁开眼睛,“我后悔了。”

“嗯?”凌远不明所以,以为他是后悔报叶主任的研究生,“没事,你喜欢这个方向就学吧。”

赵启平不再开口,脑海里却是叶主任在酒席间再三重复的那些话,“你要记住,以后站在你这边的永远是自己的师兄弟,别人再怎么关系好,那都是外人。”这个别人指的是谁,简直不言而喻。赵启平当时心里就不舒服,又不好反驳他,索性放开了喝酒躲避话题。彭禹也不阻止他,只是在后来赵启平醉的有些厉害时,端了一杯橙汁递到他嘴边,赵启平靠着椅背,稍稍抬着眼皮看着他,眼神格外茫然,对方静静地保持好一会递杯子的动作,赵启平这才接过去,却还是没有喝,几根手指圈着玻璃杯慢慢晃,“我有个疑问……”

彭禹脸色不变,“什么疑问?”

赵启平说的有些慢,“一定要站队么……”

彭禹定定的看着他,最后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我会帮你的。”随后转过脸去,在他身后赵启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橙汁。

赵启平现在闭着眼睛,手被凌远握着,对方的掌心贴着皮肤传递热度,心里那些因为算计人产生的愧疚一点点增强,几乎都要对着凌远说出来,却强迫自己慢慢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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