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与灯塔 【凌赵】
第七十一章，
王主任不是自己回来的，许院长走在前面脸上还挂着些笑，就跟没进过科室似得，好奇的左看右看，王主任一反常态的面无表情，连李风照和凌远进到办公室都是朝他们略一点头示意。
反倒是许院长笑容满面，“坐吧。”
李风照小心翼翼的捡了个离王主任比较近的位置坐下，凌远效仿他坐到一起，王主任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院长倒是看上去无所谓，“具体的情况在办公室已经说过了，王主任您怎么看？”
“我的态度在办公室也已经说了。”王主任丝毫不让。
凌远和李风照都是一头雾水，习惯性的保持沉默，许院长看王主任没有提起话头的意思，自己主动接过去，“是这样的，基本上老爷子的家人已经接受了，就是他们提出，”许院长顿了顿，“要求科室出面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李风照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没尽力，该做的也都做了。”
“就是敷衍敷衍，这些人就是好面子，你们别放心上，随便给个声明宣告什么的就行了……”许院长倒是特别无所谓。
王主任冷笑一声，“我开了几十年的刀，从来没给人道过谦。”
“这就是个形式……”许院长似乎对王主任的态度司空见惯，“不然没完没了了。”
“没门。”王主任完全不接受，“除非我不干了。我不可能道歉，我的学生也不行。”
凌远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李风照的作用。
赵启平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彭禹的报告，不得不承认配上ppt和讲解，论文内容真的是特别充实，他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腕，黑色签字笔的笔芯水柱下去了长长一截，笔记的标题还是端端正正的，还有空闲描黑加粗，后面就越来越潦草，笔画尾端几乎能飞上天。还加了密密麻麻的注释，赵启平把笔记本塞进提包，照旧跟平时一样在会场外固定的角落等叶主任和彭禹，等待中间他打开短信界面，输入凌远的号码，踌躇了一会，最后也就简单讲了下听报告的心得。然后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回复，赵启平就把手机调成振动塞进了口袋。
晚上九点躺到床上，赵启平把手机界面解锁开又关上，反复好几次也没见凌远回短信。他沮丧的一头钻进被子里。
凌远穿着衬衫跟做贼似得，跟着李风照七绕八转才从医院后门出去，出门的瞬间长舒一口气，李风照掏出手机，“都九点多了。”凌远耸耸肩，“我手机早就没电了。”
“别说了，走，吃饭去。”李风照非常大方，“今天我请客。”
坐到大排档烧烤摊的时候李风照一脸无法直视的看着凌远点的鸭肠，“你吃这个？！”
凌远塞了一块在嘴里，含糊不清，“很好吃的。”
李风照摇摇头，“我不吃。”
“原来科室有这种事么？”凌远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有，怎么没有……”李风照咬了一口鸡翅，手里的竹签一摆一摆，上面还挂着一些没咬下来的鸡肉，“好多呢，这些老革命其实人都挺好相处的，几乎都是儿子女儿特别难缠，没床位就找领导，有床位了不满意环境，又找领导。领导嘴皮子上下一碰，我们就要跑断腿……”
李风照嘴唇吃得油汪汪的，“先前急诊科送来了一个半夜心绞痛的老革命，以前我们医院的地皮就是他当卫生处长时批的，那架势……没谁了，部队送过来的。”
“其实也能理解……”凌远用筷子捋掉串在竹签上的金针菇，“他们这些人，青春交付国家，老来一身病痛……我是他们孩子我也希望让他们住院时能舒服就舒服。”
李风照点点头，“是，但是尊重不代表要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
“你看着吧，有的闹。”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凌远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几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站在走廊病房，身上是无法掩饰的凌厉，走进办公室映入眼帘就是一个熟悉的老太太正在看似悠闲的喝茶，李风照坐在一旁边啃包子边看病历，还跟凌远打了个招呼。
等到中午出了手术室，那群人还在办公室走廊附近杵着，凌远端着医院的盒饭默默经过，实在忍不住多注意了几眼，对方连视线都不斜，尽忠职守的扮演门神。
“保全不管么……”凌远凑到李风照旁边耳语。
“他们是战友……”李风照借着喝水用杯子挡住嘴小声解释。
“……真巧。”凌远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最近王主任估计不来上班了，”李风照耷拉着眼皮看病历，“这收了一堆肝癌晚期，只能让黄主任来了。”
“不来上班？”凌远愣了一下，“躲麻烦？”
“对啊……王主任不是那种太强硬的人，他也搞不定这些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躲。”李风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瘫在办公椅，“我倒是也不想来，奈何级别不行啊……”
凌远打开病历页面，漫不经心，“我倒是不担心来不来，我只担心会不会被打……”
“别怕，我从网上订了防狼喷雾……”李风照跟个二八少女似得点开淘宝，神秘兮兮的展示自己的订单，“买一送一，不收你的钱。”
凌远无语的看着上面显示的“包裹等待揽收”……嘴上还是貌似感动，“谢谢谢谢！”
“你们干什么吃的！”叶主任听着电话狠拍了下桌面，咣当一声吓了赵启平一跳，一旁的彭禹也停下了伸手拿草莓的动作，两个人在叶主任的房间看着老头从一开始心情不错的听电话，到现在绷着脸跟有人欠钱似得，“一群蠢货！”叶主任的手在虚空中配合的指指点点，“这种事怎么不早点汇报！”
彭禹上半身倾斜到赵启平的方向，声音很小的询问，“科室出事了？”
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状似无意的开口，“我以为凌远会告诉你呢。”
赵启平含糊的应付，“他一般不用烦心的事影响别人心情。”
彭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是么……”
赵启平理直气壮的跟他对视，“是！”
还没等两人进一步深入这个话题，就听到一个很大有些发闷的撞击声，转头一看，叶主任手边一把厚重的雕花椅砸在地毯，“他有什么资格来替我下决定！！”叶主任怒气冲冲的转向彭禹，“我们的部分结束了没？”
后者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结束了，剩下的都是流程，还有最后的结束过场。”
“订今晚的机票，我们直接飞回去。”叶主任叮嘱了他，对着电话那头依旧是严厉的语气，“我明天回来，一切等我回来再决定。”
“你们立刻收拾行李，订最早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