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与灯塔 【凌赵】
第七十七章
晚上十点，赵启平穿着睡衣靠在床头，头发还是半干，电视里不同图标换来换去，他随手点开一部电视剧开始看。凌远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开头，赵启平头也不抬，“现在走么？”
“说不定不走呢。”凌远坐到他身边。
“不可能……”赵启平伸了个懒腰，把靠过来的人推开，“回去吧。”随后继续盯着电视，一副毫不留恋的样子。等到凌远穿上外套关上门，赵启平伸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包已经拆开的烟，抽出来一根娴熟地点着。他抬头朝着天花板吐出一串烟，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赵启平是大学之前喜欢糖分的，缓解焦虑的最佳成分，这导致很久一段时间他口味偏甜。大学后期，主要是实习期间，他渐渐不喜欢吃甜食了，反而沉迷咖啡因。尤其考研复习后期，一盒三十装的速溶，他一个星期就能喝完。糖分对代谢不好，咖啡因作怪胃肠，赵启平总是主动或被迫因为客观科学的理由强迫自己戒掉对一些东西的上瘾。然后再用新的事物来代替。
咖啡因取代糖分，尼古丁代替咖啡因。就像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自律的人，一路走到现在，不过都是四处受影响罢了。
他把快要烧完的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又点燃一支新的。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凌妈妈终于等到了床位，凌远本来以为住进医院后自己会松一口气，结果发现正好相反。
这天他一进妇科住院部的大门，隔着不远就听到护士站的护士叽叽喳喳在讨论自己，中间还能听到凌妈妈的声音，“我儿子以后肯定会留院的，我跟你们说……”
“妈。”凌远硬着头皮喊了一声，顶着各异的目光上前，其中或者热烈或者好奇，偏偏凌妈妈见到他还忙不迭的把人拽过去，一脸热忱完全不像是住院，“你们看！我儿子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就是研究生了……”
“……”凌远手插在口袋内心已经咆哮成篇，但面上依然维持微笑，“妈，我们回病房吧……”他手握在凌妈妈的小臂，用力紧了紧，凌妈妈这才一副不舍的样子跟着走，口里还在不停，“那我们下次再聊！”
回到病房后，凌妈妈就迫不及待地跟凌远说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边护士说啊，像你们这种年轻医生是最受欢迎的，还说要帮你介绍女朋友呢！小远啊……”
“妈！”凌远被突如其来的烦躁卷住，努力压抑情绪，尽量平静地开口，“这里是病房。”
“对对对，”凌妈妈赶紧掩口，“回家说回家说。”
凌远把手里的饭盒放在病床的床头柜，拍了拍，没什么心情地随意应付，“晚饭在这儿，我回科室了。”说完胡乱挥挥手就走了。
一路上凌远是挑着员工通道走的，送完饭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天早就黑透了，大厅没有白天那么多人，除了偶尔进进出出停在门口的抢救室护士，以及停在门外的各地救护车，CT室门口的灯坏了一个，一闪一闪的在地上撒下固定的阴影。凌远漫无目的地盯着路过的瓷砖，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终还是给赵启平打了个电话。
“喂。”隔着电话赵启平的声音有些失真。
“……晚上去找你？”凌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今晚没空……”赵启平走到卫生间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声响。“我刚游完泳回来。”第一句出来第二句就方便多了，“一会打算直接睡了。”
凌远迟疑了下，“那……好吧。”
“嗯，拜拜。”赵启平及时挂断电话。出来时刚好碰到房东，后者一脸笑容，“还满意么？”
“还行。”赵启平含糊地点头，周围是简单的一室一厅加一卫，跟原先的租房截然不同的风格，墙壁是鹅黄色，连家具都是简洁风，一水的实木压制板组合成的沙发，柜子，桌椅……年轻的房东见怪不怪赵启平的态度，反而更热心的介绍，“家具都是备好的，我们是模仿酒店式公寓的，但是地段一般，所以价格也比较适合年轻人。”
彭禹从卧室出来，冲赵启平点点头，“卧室隔音也不错。”
“那房租怎么算？”赵启平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押一付三。”房东娴熟地拿出合同。
凌远第二天上班在电梯口碰到赵启平，后者塞给他一袋包子，“喏，新开的店，我觉得还不错。”
凌远受宠若惊，捧着一袋包子几乎立刻就要贴上去，“平平……”
好在今天他们是乘坐员工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加上赵启平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所以对凌远这种腻歪颇为迁就。“干嘛？”同时抬手虚点了几下，“你别过来啊，有监控。”
凌远笑的跟只哈奇士似得，连连点头，“不过去不过去。”
“等着。”赵启平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凌远本来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出了电梯就被赵启平拽进了科室的厕所，早上六点五十的科室没那么多人，厕所更是连鬼都没有。赵启平扯着凌远的领带把人拉得微微低头，直接亲了上去，然后反过来被凌远掌握主动权，从内到外亲得彻彻底底。
“好了好了，”赵启平把人推开顺手抹了两把脖子上的口水，又从凌远的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开始擦拭。“马上人就要来了。”
“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凌远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好……”赵启平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这是凌远这段时间吃的最开心，最满足的一顿饭，比他刚和赵启平谈恋爱的时候还要满足，他俩下午都没班，于是就跑到阿香婆吃火锅，赵启平点了一大堆菜，又是好久没吃的鸳鸯锅，吃得头都不抬，直到半饱才顾得上跟凌远聊天。
“启平……你想不想喝奶茶？”凌远完全不介意他忙着吃东西，反而打开美团开始找团购。
“喝！”赵启平果断道，“一杯巧克力！”
“我现在就去买！”凌远精神饱满，拿着手机和钱包就起身，“你在这等我。”
“好！”赵启平快速地拉住他的手摇了下，“最爱你了！”
等到凌远的身影消失在火锅店门外，赵启平这才掏出手机，滑动接听从刚才就一直贴在大腿口袋里震动的电话。
“喂。”赵启平顿了下。“我现在回不去，你帮我签吧。”
电话那头的彭禹不知道说了什么，赵启平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弄就好了。谢谢你……”接着补充道，“下次请你吃饭。”
“请谁吃饭？”凌远的声音突然透过面前的雾气传过来，人也随即出现在身边，赵启平刚往嘴里塞了一块从红汤锅捞出来的豆腐皮，被辣椒皮呛到惊天动地地咳起来，电话也被挂断。吓得凌远赶紧放下巧克力奶茶来拍背，“好点没？”
赵启平咳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才顺过来气，连连摆手，“好了好了。”顺便拿过来奶茶喝一口压压味。“啊……好多了……”
“那就好……”凌远顺势坐到他身边，从他的调料碗里夹了一筷头的土豆，“对了，你刚刚说请谁吃饭？”言语里也不禁带上些酸味，“不会是彭禹吧……”
“啊……当然不是！”赵启平低头吃白菜。
“还真是他！？”凌远气急败坏。
“我就随口说说……”赵启平赶紧顺毛，“真的！”
“哼……”凌远不依不饶，“下午我要去酒店！”
“行行行……”赵启平继续顺毛，还给他盛了一碟蛋饺，这才打发了凌远。
“哎……”凌远往床上一躺，惬意得不行，躺在床上看着赵启平脱下外套挂好，接着背对着他张开双臂后仰，“我也来啦！”随即躺倒侧身和凌远面对面，被后者搂住亲了一口，“宝贝……”
“干嘛？”赵启平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没几秒又掀开被子盖到凌远和自己身上，“睡一会吧。”
“……好。”凌远又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本来有一堆问题的大脑在这时整个暂停，内心反而满满当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