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与灯塔 【凌赵】

第八十二章

凌远原地站的脚后跟开始麻酥酥地疼,心理上仿佛过了半个小时,正在装修的研究室里也没个钟表,也不好意思掏手机看时间,凌远视线左右摆了摆,发尖地瞄到李风照手腕上露出的小半块表盘,他眯眼瞅了好一会,遗憾地放弃了从不时反光的表面琢磨出时间的打算。

然而又实在无聊得紧,许院长和王主任互相打太极打得不亦乐乎,言语间冒出来的人名凌远大都不知道,他索性开始走神,心里盘算着给自己和赵启平买块手表……

凌远脑子里面转了一圈自己在知乎上看到的帖子,又算了算自己几张银行卡上的存款总数,悲哀地发现最多买一个不上不下的表……还是一个。

从未考虑过经济的凌远,第一次感到了危机。

而另一边,赵启平在更衣室刚把毛衣从头上扯下来,后脑勺两蔟呆毛晃了几晃,被他伸手捋平,跟着彭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奔进更衣室,连手术拖鞋都差点甩出去,赵启平堪堪把手术服上衣穿好,冒出头看着他良家女被调戏似得进来,嘴上直接就调侃上去了,“怎么了?被人占便宜了……”

彭禹劫后重生一般,一脸纠结,完全没有平时撩人的悠闲,“别提了,被护士长拽住介绍对象了。”

赵启平第一反应就是这王八蛋又想觊觎老子的美色了……

随即发现彭禹脸上的表情不像作伪,反应了下按照他的性格就算被介绍女朋友也应该打发糊弄过去,意识到大概是真碰上棘手的了。果不其然,彭禹眼瞅着更衣室没人,一股脑就把苦水都抖落出来,“平平啊,你应该庆幸你才二十四……”随即满是欣慰,“不然以你的美色,哪能轮到我……”

“……”赵启平被这番夸也不是,调戏也不是的话弄得只想揍他。

“院里的主任院长什么的,给自家孩子挑对象就跟市场买白菜似得,挑挑捡捡就算了,还有的觉得可以买回家种试验田里。”

彭禹点了点自己胸口,又随意虚空朝外一指,平行地连点三下,“我们都是适龄的白菜。”口气里的轻蔑呼之欲出。

赵启平鹿眼眨巴眨巴还不太买账,“好歹你还是白菜。”

彭禹“……”

正在换裤子的赵启平紧跟着又插了一刀,“你要是颗杂草,人家连理都不理你。”

彭禹摸了摸下巴,都不顾得打量赵启平肉嘟嘟的屁股,“你说的有道理……”

戴好一次性帽子,正在系后脑勺的口罩带子的赵启平声音闷闷地从口罩里面传来,“不过我就是安慰安慰你,你还是想好怎么不当上门女婿吧。”说完背着手悠闲地往手术室走。被他一句话提醒回棘手情况的彭禹脸上重回愁容。

等到进到手术室,赵启平大开大合地拿着卵圆钳给病人消毒,耳边的喋喋不休就没停止过,“小赵啊,你师兄彭禹有没有女朋友啊?我也是关心嘛,要是没有就赶紧寻摸一个啊……”

赵启平低着头往右侧翻了个白眼,翻完把卵圆钳上的碘伏棉球往废料桶一扔,钳子咔哒一声夹到巡回车的布料,转头眼角弯弯,“我也不清楚他有没有。”

护士长叫他弯起来的眼角勾得有些愣神,自以为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番,越发觉得可惜,“小赵你今年24对吧。”

“嗯,”赵启平双手举在胸前走到一旁拿起一件手术衣,拎着衣领轻巧抖开,边穿边示意后面的实习同学把衣带系好。

护士长语气不自觉带上惋惜,“24太小了……”

赵启平挑了挑眉,没接这个茬。

八点半,许院长和王主任之间终于完事了,凌远跟着半鞠一躬,如释重负地跟着王主任走了出去,跟来时不同,因为要赶着去手术室,王主任直接带着他俩径直往手术室所在层去,半道在电梯里,王主任叮嘱他俩,“刚才的事,别跟任何人说。”凌远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才点了点头。

李风照则是直截了当,“知道。”

进到手术室前,凌远在更衣室磨蹭了一会,王主任今天只有两个手术病人,就被安排在了公用手术室那排着队,这会他自己溜溜达达跑去跟护士长聊天,凌远穿着手术服,口罩帽子还没戴,在更衣室一心一意地刷淘宝。同时纠结是买一对情侣表还是买一块相对好一些的表……

正巧李风照边擦头发边从淋浴间出来,凌远没空考虑他这大早上进那儿洗头干嘛,喊住人直挺挺地把手机递到眼皮底下,“有没有推荐的手表?”

李风照反问,“你有多少钱?”

凌远犹豫了下,随即狠狠心,“多少钱算不错?”

李风照微微抬头,思考几秒,“最少两万以内。”

“……”凌远可怜巴巴卡住,再开口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五千以内不行么……”

“你算问着了,”李风照理解地拍拍他肩膀,“什么价位的我都懂,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凌远赶紧递上手机,殷勤地把浏览器点开,李风照打开轻车熟路地登上官网,连开三个页面,“喏,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可以考虑。”

“照哥……”凌远崇拜的眼神有些压抑不住,“你还研究过手表啊……”

李风照装模作样地叹气,“都是生活所迫……”跟着示意凌远,“回去再看,走,先去手术。”

凌远忙不迭地点头,手机塞在手术服上衣右下方的口袋,趿拉着拖鞋往手术室走去。

沿着曲曲折折泛着冷光的走廊走不到一半,就听到手术室护士长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中间还夹杂着赵启平的回应,凌远不禁屏住呼吸往左侧走了两步,站定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大约是这台手术的主刀不是主任,从声音听起来,手术室里格外放松,基本上一直在聊天,不时还有笑声,凌远上去就听了一耳朵,“小赵有没有女朋友啊?”顿时整个人都一激灵,赶忙继续听墙角。

“没有啊。”凌远都能想象出赵启平抿着嘴回答的样子。

“怎么不找啊?”护士长依然不放弃,反而很热情,“要不要我帮你留意?”

“不用了。”赵启平停顿下来,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半门之隔的凌远举着消完毒的手臂在外面站成了一只傻兮兮的狍子,恨不得冲进去宣示主权。正发呆感到自己小腿被踢了一脚,整个身子转过来发现是李风照,后者还保持抬腿的动作,伴着一种看傻逼的眼神,“你干嘛呢?一会你手都污染了。”

“我……”凌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护士长的声音施施然飘出来,“你们科室不是还有李风照么?他有没有女朋友?”

李风照果断又踢了凌远一脚,“走!”

两人迅速手举在胸前,袋鼠一样跑了,一直到手术室,沉默着给病人消完毒,穿好手术服,李风照双手插在胸前口袋,深深的叹口气,“我的娘,听到这种事我就头疼。”

凌远同情地看着他,“真是如狼似虎啊……”

“你以为你能跑的掉?”李风照瞥他一眼,“师弟,你也到年龄了,现在你就是一颗行走的新鲜大白菜。”

“我一没存款二没房……”凌远很无所谓,“这么穷没人要的。”

这下换成李风照同情的看着他,“你真天真……”

“……怎么说?”

一旁的整理器械的小护士忍不住笑出来,嘻嘻哈哈地开口,“先前妇产科的李主任的女儿,找了个骨科的男神,车是李主任家买的,房子也是李主任家买的,还隔三差五往医院送饭呢。”

“这么……好。”凌远嘴里的可怕二字在舌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下去。

小护士大力点头,“主任们挑人,那从来是要一击命中的,尤其那些孩子年龄差不多的主任,都攒足劲盯着医院每年来的新秀,生怕下手迟了。”

李风照耸了耸肩,“我好怕呀……”

凌远无语地看着他明显无所谓的样子,配合上话语怎么都像个骗子。

一旁的小护士摆放好器械,感叹道,“还是外科男神多啊,几乎所有主任都挤破头想从外科挑一个。”

“可不是嘛,”李风照特别自信地照单全收,“我们科室尤其被抢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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