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楼诚、洪李】
第十四章
阿诚看到来接明楼出狱的阵势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糜烂！
西装革履的司机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甚至在看到阿诚时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做了个手势请他上车。
加长林肯里面应有尽有，明楼伸手打开酒柜，拿出一瓶香槟冲阿诚歪了下头，“要来点么？”
“好啊。”阿诚舒展了下身体，看着他轻巧地掀起香槟的瓶塞，指间夹着倒置的高脚杯，反手一甩顺势接住倾倒出的透明的淡色液体，一气呵成。
明楼递酒杯时注意到阿诚专注的视线，心里略有些意外。却只听对方来了句“倒酒的姿势很漂亮。”话里满是真心实意。
自己都没意识到愉悦的情绪扩散开，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了一颗石子，即使很快沉入水底，涟漪也已经出现。明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夸奖。”
李熏然把地址在口内无声地咀嚼了很多遍，直到烂熟于心。低声说了句“再见。”便跟着狱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洪少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仰面躺在床上，转头就看到躺在脸旁的一张照片，拿起来用拇指摩挲边角，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从照片边缘往内侧移动，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显得异常深情的扶上了相片中李熏然的脸。
所有的程序都是教科书似得老套，李熏然看着对面律师的嘴唇上下开合，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文书一份份摆在面前，签名的时候差点习惯性地签了个李字，随后硬生生的把那一笔加在了明字里面，后果就是这个字透出来些许不协调。
东西一件件摆好，全部用塑胶袋包裹着。李熏然只是简单扫了一眼，毕竟他也不知道阿诚进去时带得都是哪些。目光停留在一块老旧的手表，伸手拿起塞口袋里。表带有些破损，表盘也有严重的刮痕，但李熏然知道它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走出铁门的一瞬间，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不得不让人伸手去遮挡，律师态度良好地冲李熏然点点头，坐上一辆等候已久的车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体验了下多日不见的完整的阳光，没有透过带栅栏的铁窗、也不需要经过高耸的哨塔。原来没觉得，现在却深深地体会到了自由的气息。也不能完全说是自由，但至少不再是压抑的高墙电网。
既然出来了，就要开始干正事了。李熏然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在一个公园附近下车，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塞进去一枚硬币，拨出一个新鲜又背了很多遍的号码，漫长的等待音之后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
“我来拿钥匙……”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李熏然几乎以为被挂断了，“你去西风酒吧，37号储物柜。”忙音响起，这次是真挂断。
西风、西风……李熏然熟悉这间酒吧，因为这是阿诚工作的地方。鱼龙混杂的地方，各类消息在里面乱窜，一楼二楼随便进，三楼却是严进严出。阿诚工作的地方在吧台，接触各色人群、三教九流。
李熏然对这地方可以放东西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如果跟洪少秋扯上关系就有点意外了。毕竟他看上去一点不像会混迹这种地方的人。思及到此不禁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己又是哪来的自信这么了解他。
下午四点，酒吧还没正式营业，大门紧闭，正式营业时间是晚上九点，李熏然咬住下唇，好一阵蹂躏，咬得微微发红。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小动作，他并不觉得乖乖等开门是个更好的方案。下定决心，便把帽檐压低，七拐八拐地转进曲折的小巷，绕过一袋袋垃圾，穿行其中，最后站在酒吧的后门处。
后门上挂着一把光亮的锁头，李熏然小心地掏出一副手套戴好。仔细看了看，是把普通的十字锁，他从屁股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顶端弯出一个小钩子，探进锁眼，仔细感受里面的构造，不一会儿，一丝滞后的感觉从指间传出，李熏然小心翼翼地转动铁丝，感受到钩子卡住了，手腕一转，十字锁开了。
尽可能轻的拉开门，屏住呼吸闪进去。酒吧内一片昏暗，舞台上空荡荡的，包间和桌子上都放着一支花瓶，摆设和之前相比有些变动，李熏然粗粗的掠过这些，凭着印象摸索到更衣室，找到37号储物柜，然后发现它是开着的。有点意外又在预料之中。
柜子里静悄悄地躺着一枚小巧的钥匙，李熏然把它握住手里，感觉它对不上任何一个门锁，也不像自己见过的防盗门钥匙，它太小、又太薄……就像一个邮箱钥匙。
对，李熏然喃喃自语，“这是一把邮箱钥匙。”
洪少秋的家在一个地段和价格都一般般的小区，倒也符合他的经济水平。一楼入口是玻璃门，大大方方的敞着，值班室的保安老神在在的喝茶，地上杂乱地摆着数个快递，视线在李熏然身上转了一圈就不管了。
按照地址找到邮箱，打开果然看到一把正常的房门钥匙。李熏然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保安室，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种突如其来的心虚感。赶紧把这种感觉丢掉，径直进入电梯，按下十楼。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向两边滑开，李熏然跨出一步，右拐站在了洪少秋家门前。
打开房门以前，李熏然脑海里有无数的设想，什么单身屌丝公寓啊、宅男即视感......等等。可是真看到屋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整洁。陈设没有想象中的硬朗，扑面而来的反而一股温馨，浅黄色和浅绿色相称的布艺沙发，脚下是一张毛茸茸的招财猫地毯，右手边的鞋架上还有一盆长势良好的多肉植物。沙发上扔着几个格子抱枕，窗台上有一盆风信子，虽然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
不禁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感叹了下洪少秋的贤惠。
因为那盆长的相当不错的多肉，李熏然仔仔细细地戴着手套检查了一遍房子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放过，万一这人有自己拍片的喜好怎么办。一圈下来没有发现任何窃听或监视装置。随即放任自己躺在那张看着就很舒服的沙发上，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放松。连看那张蠢萌的招财猫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阿诚辨认出车子行驶的方向，随后撇了撇嘴，万恶的资本主义......从进出严密的大门开始，
窗外就有很多修建成各种造型的灌木丛，即使在寒潮未消的二月份也显得郁郁葱葱。间或有白色的雕像穿插其中，保养得当的喷泉傻乎乎地撒着水花。
有名的富人区，占地面积之大，别墅全部一栋栋划分在各个区，基本上属于如果哪家被灭口了，不到十天半个月邻居都不知道那种。或者就是哪怕这边嗨翻天，隔壁失眠病人也不会被吵醒的那种。阿诚习惯性的在心里点评了下里面的安保。转头对上明楼饶有兴趣的目光。
阿诚眼神示意“？？？”
明楼摇了摇头。
往里行驶了好一段路，拐了三个弯。车子在靠近不远处的雕花铁门时放慢了速度，门缓缓打开，阿诚一点点看清这栋建筑的全貌，以及站在门口身穿旗袍的女人。
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的明楼突然开口，“那是我姐姐，明镜。”
“很漂亮。”阿诚的语气听不出敷衍。